“机会不等人，犹豫就没了。”

教导员的声音低沉而温和，像午后的阳光，一缕缕钻入我的耳蜗。他抬手比划了两个“2”，继续说：“04年，我22岁，入警刚两年，跟现在的你们一样，站在大比武选拔的门槛上，既兴奋又发怵。”

2025年的我，23岁，警校毕业不到一年，脸上稚气未脱，心里却装着同样的忐忑与渴望。得知自己被列入集训名单那一刻，我仿佛被同时推向了两条岔路。晕头转向中，我敲开了教导员的值班室门。“报告！”

教导员正低头写值班记录，听见动静抬头，眼角泛出几丝笑意：“进来吧，坐。”

我把来意一股脑倒出来——“怕比不好，又怕错过”。话一出口，自己都觉得怯懦。

他听完笑了笑，把笔帽扣好，像在整理一段旧时光：“那年夏天，我也二十二，裤脚还沾着警院的土。单位挑比武人选，我犹豫了一晚上，第二天还是把名字报了上去。结果真选上了——三个月封闭集训，武警营区铁门一关，日历翻得比秒针还慢。”

他停顿片刻，像在回忆，又像把苦味咽回去：“五点半起床，五公里热身，天还没亮，衣服先被汗粘在身上；上午警体拳、队列，汗水顺着下巴滴成了线；中午想眯一会儿，蚊子又多，像在耳边开音乐会；下午端枪，枪管晒得烫手，胳膊抖得像风里的旗；傍晚四百米障碍，膝盖磕得青一块紫一块；夜里不定什么时候哨子一响，又得紧急集合……”

我听得头皮发麻，他却轻轻一笑：“可那时候年轻啊，睡一觉又满血复活。心里就一个念头——再难，也要把名字留在赛场上。现在回头看，苦吗？苦。值吗？值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拍了拍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，带着一点自嘲的笑：“现在？四十多了，体能跟不上了，你们不一样——二十出头，骨头是铁打的、血是滚热的......”

屋里忽然安静，只剩墙上的秒针“咔哒咔哒”地数着心跳。我望进教导员的眼底——那光像被岁月擦得更亮，一点没老，倏地穿过二十年的风尘，直直撞进我的胸口。

不知哪来的火，我“腾”地站直，喉咙发紧却字字滚烫：“林教，我懂了！”

他笑着摆摆手，像把最后的火星弹进我怀里：“去吧，年轻人，跑起来，别害怕！”

我推门而出，阳光哗地泻了满身，地面被烤得金灿灿，像一条刚刚铺好的赛道。那点残余的迷茫被一把火烧得干净，只剩一句话在胸腔里轰鸣——

年轻不拼，老了的时候，我们凭何追忆呢？

跑！就算摔，也要摔在训练场上，让尘土记住我们的名字！

（林繁 许茹燕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