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蝉声撞进办公室走廊，我同事陈占柜和往常一样，正在巡查楼层的电器设备。“老陈，正好找你。”我对他说：“加煜要毕业了吧？监狱暑假要开展民警职工子女夏令营，我们想请孩子回来，给学弟学妹们鼓鼓劲，讲讲高考经验。他可是当年永安市理科状元，孩子们肯定服气！”

陈占柜停下脚步，脸上露出为人父常见的温和笑意：“这想法好啊！”他随即又轻叹一声，“不过这孩子现在挺忙的。”他语速不快，是那种习惯把话在肚子里转一转再说出来的沉稳。“保研是成了，留在北航。他还兼任新生辅导员，昨晚刚想跟他打个电话说几句，聊了没几分钟，他那边突然说‘稍等下，有学生急事需要处理’，电话就撂下了。” 

他语气里没有抱怨，反倒有种感同身受的理解：“听他电话里那匆忙劲儿……监狱工作也是一样，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事绊住，一点不敢松懈，心里那根弦啊，得时刻绷着。” 

他这“弦”字的比喻很自然地说出口，却让我心头一动。四年前采访他时，他腿伤拄拐也坚持在岗，那种状态就叫“放不下心”。那时的加煜正在冲刺高考。如今儿子学业更进一步，可这“放不下心”的感觉，竟然也延续到了孩子身上——只是换了个地方、换了种情境。 

 “时时放心不下，这工作性质就这样。”陈占柜接过我的话，像是印证我的想法，“不光是我，咱们这儿的人不都这样吗？手头的事，再琐碎也是责任。”他说这话时很平静，眼神里有种习以为常的专注。不需要具体描述他在忙什么，那份工作的繁忙和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感，已经在他的态度和语气的分量里了。 

聊起邀请加煜来夏日营分享高考经验的事，他并没有立刻替孩子答应下来。“我去跟孩子说说，他应该会愿意的。”他点点头，言语间带着父亲的骄傲和笃定，“这孩子经历过起伏，最能理解努力和坚持的分量。能让他给弟弟妹妹们打打气，分享他的真实体会，我想他是乐意的。” 

 说话间，电话铃声又响起，似乎有事要处理。他朝我笑笑：“你看，这不又来活了。”他匆匆转身走向办公室，脚步不紧不慢，背影一如既往地稳当。 

看着他消失在门口，我忽然觉得，这短短几句交流，比任何长篇大论更说明问题。对于像陈占柜一样在高墙内默默奉献的监狱民警来说，“高考”早就不是一个限定在六月的日子，它已经融进了日常，融入每一次守岗尽责的专注里，融入每次工作被打断后毫不犹豫地转向里，融入那份对琐碎事务“放不下心”的担当中。这份“答卷”，他们每天都在书写，没有铃声，也永不交卷。 

 高考这页总要翻篇，但人生何处不“高考”